探索教育公平

探索教育公平——晋中市教育局长回答记者的提问

新闻背景

　　6月20日，全省中考开始，众多家长又在为孩子下一步上哪所学校犯愁了。而在晋中市，择校这一“老大难”问题，在义务教育阶段已得到较好解决。记者近日采访了晋中市教育局局长鹿建平，了解解决问题的思路和办法，希望对兄弟市乃至全省有所帮助。

　　择校问题严重，与长期以来教育资源配备不合理有关

　　记者：择校是我省基础教育的难题。晋中有过吗？

　　鹿建平：过去，晋中的择校问题非常严重，不仅晋中的孩子择，外地市的孩子也来择。由于择校造成的规模轨制、班容量大得惊人，最多时一个班120个人，七八十左右一度很普遍。

　　记者：家长为孩子择校十分痛苦，也十分痛恨。这种与民心背离的现象是怎么形成的？

　　鹿建平：这与长期以来教育资源配备不合理有关。过去，我们过多地把有限的资源配置到了少数优质学校、县城学校、示范学校，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教师资源配备的差别。择校问题一定程度上就是择师，哪个学校有好老师，家长就冲哪个学校去，谁有关系，谁就想办法找最好的学校、最好的老师。结果，越是好学校，越配备好老师，越能招到好生源，越能考出好成绩，越能得到社会认同，越能唤起家长的追逐，这是一个恶性循环。当然，学校布局、布点不合理等也是重要原因。

　　记者：资源配备是教育行政部门的职能。导致择校的责任可否理解为主要在教育行政部门？

　　鹿建平：均衡发展最大的责任主体，第一是政府，第二是教育主管部门。义务教育是最大的社会公益事业，办教育的主体责任是政府，而且我们现在明确以县为主，就是县级政府应承担主体责任。

　　过去在教育资源配置上总有一个倾向，就是老想打造几所能拿得出手的优质学校，在规划义务教育时，在对学校布局、投入倾斜、装备，包括校长和教师的配备上，会首先考虑少数优质学校，使得优质学校越来越优，薄弱学校越来越差。当然，教育主管部门也有相关的管理、指导责任，如果一些教育政策如招生政策、管理手段和措施能跟得上，很大程度上也能遏制择校热。

　　晋中这些年就是从政府层面开始做，扭转教育上的倾斜政策，开始对薄弱学校加大投入力度；教育主管部门则按照《义务教育法》，拿了一些相关政策，比如在招生上，对优质学校与薄弱学校一视同仁。

　　校长和教师制度化交流，是解决择校问题的根本性措施

　　记者：晋中推进教育均衡发展已经做了几年，有什么招数能一剑封喉？

　　鹿建平：促进均衡是一个系统工程，面对这样一个大的课题，我们提出了“四化两改”，即学校建设标准化、教师校长交流制度化、学校管理规范化、教育教学手段信息化和改造薄弱学校、改革招生制度。

　　晋中坚持做了10年布局调整。促进均衡，学校的布局、布点是前提。通过科学规划、合理布局，积极稳妥推进，学校从4000所减少到现在的1000所，布局基本合理。在这个基础上，我们提出“千校达标工程”，缩小优质学校与薄弱学校之间的差距。

　　校长和教师制度化交流，是解决择校问题的根本性措施。我们从1999年开始改革，当时主要是解决教师队伍臃肿特别是民办代课教师过多的问题，裁减了4500多人；再一个是解决城市学校超编、农村学校缺编问题，把城里学校1690多名教师分配到农村去。2008年开始的这一轮改革主要是冲着教育均衡来的，就是要解决择校问题。3年下来交流了校长870多人，教师8900多人。

　　记者：校长教师交流时，人与关系一起动吗？现在有的地方也在做交流、支教，但由于人与关系分离，很多做法都流于形式。

　　鹿建平：校长、教师的交流，开头难。搞布局调整、标准化建设，政府下下决心、拿点钱就能办事，最难做的是人的工作。刚开始交流时都有情绪，但第二年交流的人多了，大家觉得就是这么个事，而且我们又出了一个政策：教师要上职称，必须有异校交流经历。这些年走下来了，交流在校长老师们眼里成了很普通、必须做的事，成了制度，公开、公平了，大家就都没意见了。

　　目前有的县是人走关系动，有的是人走关系留。下一步我们的想法是让教师成为系统人，不再是某个学校的人。

　　记者：教师交流后择校难题解决了吗？

　　鹿建平：有了很大改观。学校管理规范化包括5个规范48条，现在最见效的一是收费，二是招生。我敢说晋中所有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不再收一分钱择校费，哪个学校敢收择校费，立即免校长，这是一条底线。

　　在招生上，小学严格按照“划片、就近、免试”原则，初中加了一个“分配”原则。划片情况全部向社会公布，每个家长都知道孩子应该去哪个学校。择班也是一个很大问题。从去年开始，所有初中、小学招生编班全部由县区教育局电脑完成，过程向社会公开，学校没有编班权力。这个做法前年在寿阳县开始试点，去年11个县、区全部都这样做，好多问题都解决了。

　　记者：一些地方也强调招生原则，但每年还是很混乱，择校的比比皆是。

　　鹿建平：去年我们明确，优质高中招生指标2013年100%下校，也就是说，2010年升初中的学生，到2013年升高中时，每个初中都能享受到优质高中的招生计划。这个政策一出，全社会哗然，大大影响了初中招生。目前高中不搞绝对均衡，还存在优质与薄弱的区别，家长想让孩子上优质高中，上初中时就得权衡。这一权衡，上个年度晋中市所有学校的班容量和规模轨制都控制住了，择校、择班问题基本得到解决。

　　只要讲规律、肯作为，难事做起来也不难

　　记者：很多人的权力、利益一下子没了，反对肯定会有，甚至会很激烈。

　　鹿建平：去年省教育厅张卓玉副厅长和我们座谈时，带来一个兄弟市教育局长的疑问：第一，你教育局以后还出去办事不？第二，你得罪了多少领导？其实这几年做下来，我自己感觉一个领导都没得罪。我们所有大的改革，首先会给市委、市政府汇报，汇报的过程就是一个宣传的过程。2008年开始校长、教师交流时，难度非常大，好多人替我们担忧。按说市、县教育主管部门就有这个权力，但涉及面太大，为慎重起见，一定要给市委、市政府汇报清楚，我们也要求各县教育局给县委、县政府汇报清楚。这个事一开始做，肯定有校长、教师告状，市委、市政府如果不知道你要干什么，就没法做了。

　　再一个，所有事情都给校长讲清楚。我们每个月都要开一次全市视频会，我要给1000多名校长讲清楚：下一步干什么，为什么，怎么做。不像过去那样，只把局长叫回来开个会，有的局长回去就什么都忘了。现在我要求局长在场，校长也在场。

　　我每年都带分管县长和教育局长到北京师范大学等高校去，我们准备做什么就让对方准备什么课程。如果教育均衡是你鹿建平叫出来的，他们不一定认可，可是教授们一讲大形势大背景，讲讲教育规律，大家就都知道了，做起来就容易了。

　　记者：现在一些教育行政部门、学校和教师的形象非常不好，社会意见很大，无所作为、无力作为，还经常抱怨“自己很难”。

　　鹿建平：其实教育、校长和教师形象坏，坏就坏在择校上。择校背后有很多看不见的、深层次的东西，有好多利益在。大家一说起教育，就是千夫所指，特别黑暗，因为你背后确实有毛病。就我现在知道，别的一些地方择校费一个学生好几万元，有的学校账也不上，都进了个人腰包，教育行政部门领导还背黑锅，比如有人告诉家长说这个事我给你办了，找的某个局长，花了多少钱。

　　我一直在思考，教育部门作为政府的职能部门之一，应该发挥什么作用？一般的上传下达也能把工作应付了，但要做好一个区域的教育是比较难的。我一参加工作就在教育局机关，26年了，呆的时间长，经历的事情多，有点经验和想法。这几年我只想抓紧时间好好做点事，做点好事。

　　观点集粹

　　1、择校问题严重，与长期以来教育资源配备不合理有关。越是好学校，越配备好老师，越能招到好生源，越能考出好成绩，越能得到社会认同，越能唤起家长的追逐，这是一个恶性循环。

　　2、均衡发展最大的责任主体，第一是政府，第二是教育主管部门。义务教育是最大的社会公益事业。

　　3、学校管理规范化最见效的一是收费，二是招生。我敢说晋中所有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不再收一分钱择校费，哪个学校敢收择校费，立即免校长，这是一条底线。

　　网友感言

　　1、现在不少对教育的批评声音都说，愈演愈烈的择校使得择校的价码越来越高，但对于那些正在为孩子上学的事情奔忙的家长来说，价码根本不是问题，交不上钱才是最悲惨的事。

　　中青网

　　2、处于教育热点地段的房屋、二手房被炒得发烫……为达到迁移户口的目的，厕所门牌号也成了香饽饽，一个厕所门牌号被查出“住进”四五个孩子。

　　新华网

　　3、最近一直在为孩子上哪个小学头疼，因为确实是无权无钱的普通百姓，一直在“探索”着一条百姓之路。